张晴霞

电视连续剧《我的阿勒泰》在CCTV综合频道首播期间，外地同学来电告知我：“电视剧里的很多生活场景都是我们曾经历过的，非常亲切，赶紧看看吧。”看着微信群里此起彼伏的热议，记忆的闸门随之慢慢打开……

新疆的地貌是“三山夹二盆”，“疆”字右偏旁的三横分别代表自北向南的阿尔泰山脉、天山山脉和昆仑山脉，夹在三横中间的两个“田”字分别代表准噶尔盆地和塔里木盆地。阿勒泰来源于阿尔泰山，是新疆北部的一个地级市，分别与哈萨克斯坦、俄罗斯、蒙古国接壤，在突厥语和蒙古语里都是“金子”的意思。首府乌鲁木齐位于天山北麓，所以我们习惯叫天山为南山。

每年七八月是瓜果飘香、草丰水美的季节，我们会到南山脚下的菊花台、水西沟、白杨沟等地游玩，那里森林环绕、植被茂密、空气清新、风景如画，是避暑度假的绝佳胜地。清晨乘车出发，茫茫的戈壁滩，远处连绵的山峦映入眼帘，一个多小时后，突然看到成群的绵羊席卷而来，硕大结实的羊尾晃动着，如同漂浮的大朵棉花。停车小心地给它们让道，咩咩的叫声连同牧羊人特有的口哨声，提醒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。

来到山脚下，我们四处散开，释放与大自然勃勃生机相呼应的青春活力。租一匹马在草地上骑行，双脚踩蹬，膝盖打弯，臀部稍稍抬离马鞍，身体微微前倾，以缓冲骑行时的剧烈颠簸。十几分钟后感觉还不过瘾，听从他人的建议，骑马上山登高望远。没想到这可是一个胆量活儿，上山时还好，因为有哈萨克骑手坐在身后，即使身体后仰也会背部有依靠，感觉不到危险，但下山时可就恐怖了，上身呈45度角俯冲像在半空中倒栽葱，全身上下左右狂摆好似地动山摇，伏在马背上的我紧握缰绳不停地惊叫。好在马的心理素质好，或许是接触游客多了对尖叫声已产生了免疫，总之它四蹄稳健哒哒而行，安全地把我送到了地平线上。我惊魂未定，暗自发誓仅此一次。

浓密的松柏林宽广而神秘，里面隐藏着无数的宝贝，野生蘑菇便是平常难得的珍品，也是我们每次上山采摘的必修课。雨过天晴，松林中裸露的树根和周围的土层中会蹿出成片的蘑菇，不一会儿就采了好几袋，拎回家与亲朋好友分享。累了就在平坦的草原上席地而躺，虽然这里海拔二千多米，但并不觉缺氧，相反泥土、花草和松针的混香，充盈在空气中，每一次深呼吸都带来无与伦比的清爽！躺在蓬松暄软的草甸上，听着潺潺淙淙的流水声，仰望着蔚蓝的天空，伴着飞鸟的欢叫，一顶可折叠的太阳帽展开遮在脸上，我渐渐进入小酣境界。

“想吃烤羊肉串的，快来帮忙。”一声尖叫唤醒了我，赶紧起身，踏着松软的土地，跑步加入“烤串大军”。牧区的烤羊肉串有讲究，肉要切得厚薄适中、大小均等，且略呈长方形；铁钎子穿肉时要肥瘦相间，最好每根钎子上再带一小块羊尾油，每片肉前后两端均要入钎，以保持肉的平整性；烤肉时须左右手同时开弓，满把可抓二三十根钎子；孜然粉一定要最后洒，否则就会发苦；当油滴到炭火上溅起焰花时肉串要迅速离火，以免焦煳；烤肉放在比搪瓷盘还大二圈的馕饼上，洒满白芝麻或皮牙子碎的馕，吸足了香辣的肉油，成就一道异香的主食！烤串人不仅要眼疾手快，还要忍受烟熏火燎，美食的背后必然隐藏着辛劳。

步入哈萨克毡房（形似蒙古包，顶部尖突），通铺离地几十厘米高，防潮防虫；房壁四周挂着各色羊毛毯，都是手工织造，既隔热保温又美观大方；床铺上五颜六色的被褥整齐地码叠在一起。大家脱鞋盘腿而坐，长条形的矮桌上摆放着葡萄干、杏干、核桃、酸奶疙瘩、熏马肠等民族特色食品。热情的哈萨克朋友还会端出热气腾腾的奶茶款待来宾，奶茶用砖茶和当天现挤的鲜牛奶熬制，淡淡的咸味会大大增加奶茶醇厚的乳香。最过瘾的还是网纹哈密瓜和花皮大西瓜，一个有好几公斤重（在新疆称重论公斤，到内地不习惯，总是要先换算成公斤再合计钱数），提前放在溪流经过的石头上自然冰镇，几口下肚便神清气爽。

羊是现称重现宰杀，新疆的羊肉质紧密细嫩膻味轻，这缘于羊的生长环境。羊群在天然草场放养，吃的是盐碱地中的天然牧草，牧草中生长着很多中草药，如罗布麻、甘草、骆驼刺等；饮用的水来自高山的天然富矿水，民间有形象的描述：新疆的羊吸的是鲜空气，吃的是中草药，喝的是矿泉水，拉的都是六味地黄丸。一口大铁锅能煮一只全羊，锅底烧的是拾捡来的梭梭柴和杂树枝，煮肉的水是融化后的雪水，锅内除了盐不用任何调料，最多放些黄萝卜和香菜，地地道道的原汁原味。两个多小时后一大锅羊肉烂熟，捞出羊肉，随肉一起上桌的还有“皮辣红”，这是新疆的一种特色凉菜，是“皮芽子+辣椒+西红柿”的简称，新疆人把洋葱叫“皮芽子”。别小看食材简约，它可是最为科学的饮食搭配，让你在大口吃肉的同时还能有效运化油脂。

电视剧中有一个情景，路人想吃“过油肉拌面”。拌面口语称“拉条子”，过油肉拌面是拌面中的金字塔尖。将和好的面团搓成手指粗的长条剂子并刷上清油，一圈一圈地盘放在盆内醒，然后一段一段地扯弹成滚圆筋道的细条面投入滚开的锅中；将羊肉切成薄片并勾芡，过热油后再和方块洋葱、薄片大蒜、月牙蕃茄等各色时蔬大火爆炒，用胡麻油最佳。如果有一天你到新疆，这道特色美食绝不能错过，如果没吃饱，好客的店家会免费赠送面条。

还有“勺子”，新疆话就是傻瓜的意思。说到方言挺有趣，新疆人把“特别好”叫“歹得很”，把“啥”叫“撒”，把“送给”叫“给给”，把“小偷”叫“贼娃子”，把“厉害”叫“劳道”，把“很棒”叫“攒劲”；为表达或烘托情感，还常用“哦吼”这个语气词。至于“宣荒”为什么是意指“闲聊”，曾在新疆工作过的易中天写的《闲话中国人》一书中有过这样的诠释：“宣”是宣讲传播，“荒”则是荒远荒唐，把“荒信儿”“宣”他一气，我想应该是应合聊天之意吧。各地方言自然都有它的来历，这里无法一一道尽，知道或会说几句方言，不仅能帮助我们学习历史文化知识，还能体验融入民俗的代入感，说不定在讨价还价时还能优惠呐！

剧中女主角张凤侠对女儿说过这样一句话：“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地过。”生活五味杂陈，能把一地鸡毛的日子过成阳春白雪，是需要我们用一生去体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