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|
|
|
发布人:山东趣玩旅游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发布时间:2021-07-06 点击:349次 |
|
|
|
未到蓬莱阁,我就对着诗卷,把她轻轻的翻开——
我想,《诗经》“蒹葭”里的那一个苍苍的小洲,一定位于东海之畔,四面临水,与世间若即若离,让人可望而不可及。我想,水歌声中的蓬莱阁,会像那缠绵的诗情一样,以回环往复的艺术手法,用她蔚蓝的底色,一处处,把一颗颗心荡漾着。渐渐把人们,带进在水一方,带进溯游兼溯洄的企慕里。
面对《诗经》,多少心有波澜的人,梦里都有着这样的一个去处,但有多少人儿能在水中央溯游着、水中沚溯洄着?
水中央水中沚,毕竟是虚幻的。而蓬莱阁,大抵可以代替“蒹葭”嵌进诗章,成为水国的标题,成为诗的对应物。
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……,蒹葭凄凄,白露未晞……,蒹葭采采,白露未已。……溯游从之,宛在水中沚。” 夏以为期,那年,带着向往,心中吟哦着诗句,我踏上了去蓬莱的旅程。
而走近蓬莱水城,我才发现我理解的,被水城的威仪推翻。这里没有矜持的缠绵,《诗经》中,那一片温柔的水域,,被竖起了一座座坚毅的城池,自宋代以来,蓬莱水域,就以将军的姿势站立。
那水光里荡出的水调,我约略能听出,是山东民歌的淳厚粗犷。大概清绮与温婉的风格,只适合于江南水乡,不适合一个有担当的一座城。
这个背负丹崖山,形势险峻的一方水土,他每一寸土的存亡,都荷着一方百姓的安危,他每一点水的跳荡,都扣着一个王朝的脉搏。因此,他没有闲情逸致去风花雪月,去儿女情长。足履险境,身处要隘,当然是要时时警惕的。
这水城一定拥有很多锐利坚固的兵器,一定滋养许多同仇敌忾的勇士。一旦意识到自己,是踏着那些手持锐器者的脚印,走在水城,就会顿生一种无比自豪的情愫。走在水城,耳畔里,就有了金铁的铿锵之声,眼眸里,一朵朵水花,就是一首水质的军旅之诗,经过了千古的提炼。
一步步走上去,我渐渐的明白了,这个宋明以来停泊战船,驻托水师,屯兵练武之地,其实,是一卷兵书,从水门水闸、防波堤、平浪台、码头,到炮楼、灯楼、护城河和水师营地,是一系列严密的作战图,进可攻,退可守。
——这是那个有韬略的将军写成的?,不,这是百战不殆的人们,用智慧共同谋篇布局的,每一段都完美,无懈可击,可以一当十。
俯瞰位居水城正中的小海,我想起了一句俗语,“宰相肚里能撑船”。这不仅仅是一种形象的譬喻,这也是一种写实,“胸中伏百万兵甲”,可以想象,当年,一批批甲胄之士,在这里练好深厚的武功,然后驻守城头,或者派为先锋,在长岛在波澜起伏的海上,展示强劲有力肌肉,展示水战的神威。
可以想象,当神勇的水兵,从这里走向大海的深处,那捉鳖缚龙的身手,肯定让虾兵蟹将无所逃窜。
于是,走在水城,会觉得自己,是身披铠甲手握长枪大刀的一员,也在听着统帅的将令。你看,那一座座楼阁,依然是将军铮铮的骨骼,在海天间屹立,风采不稍减于当年,你听,那从耳边轻轻而过的海风,像巡阅的将军,拂过砖墙像抚摸战士的宽厚的脸膛。
我想,每一块砖,都是一个传奇,每一座楼台,都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。他们是戚继光、是袁可立,是把国家黎庶沉甸甸的托付,荷在心上的将士。
一圈圈涟漪,一朵朵浪花,都会让我想到与水有关的气势磅礴的词语,或者诗篇。站在航海灯楼,兼天涌的波浪,澎湃的水调,好像肺活量博大的水军在喊着号子操练;站在城墙,看云雾迷离,我知道,是有韬略的将军,布下了迷魂阵,让入侵的寇盗丢盔弃甲……
走在水城,大有按照布阵图去走的意思。走过到硝烟散尽的炮楼,走过眼光锐利的灯楼,都有一种威严的号令,让我的脚步都不敢散漫。
走在水城,其实就是沿着历史清晰的脉络在走,那不可磨灭的传奇,让他在皇皇的编年史里,有了厚重的一沓。如今,经历了九百多年风雨的侵蚀和海水的冲刷的水城,依然十分坚固,昔日的雄伟气势丝毫未减,城上的旗帜,像史书兵书的一页页,在翻着他的壮怀激烈,让人们翻读他曾经的荣光。
日影西斜,我们走上蓬莱阁,夕光中,我发现了她一种不可掩饰的美。这一个水做的地方,除了刀光剑影鼓角筝鸣的豪壮,也有旖旎的一面。当我在欣赏日照“麒麟”万点光的时候,“海市蜃楼”就出现了。
先是,浮在海上的岛屿消失不见了,接着奇峰突兀,山峦相绵。我好像被置于山重水复中,当我还在村氓野老中,把柳暗花明的又一村探听的时候,这弄人的世界,又把我放在城市林立的楼房之中,街道纵横,车马行人,熙熙攘攘,让我茫然,不知何去何从,而不一会儿从参天古木,走进荒村野寺,倏忽又到意大利的威尼斯,或者香港的维多利亚港湾……
九十分钟的梦幻,对于百年的人生来说,是短暂的,但它的诡秘绮丽,让我在短暂的午后经受了千面风华。
我不禁心里问自己:殿阁凌虚,云雾缭绕,我到底是哪一路神仙?是八仙关门的徒弟,还是刚刚在蓬莱羽化的真人,来到凡间,这蓬莱阁应当是袁宏道的那一条船,渡过了八仙,渡不过我们,但把日子诠释得扑朔迷离,既是那样风光满眼,让人艳羡,又是那么虚无缥缈,让人唏嘘喟叹。
“……千金买一舟,舟中置鼓吹一部,妓妾数人,游闲数人,泛家浮宅,不知老之将至,四快活也。然人生受用至此,不及十年,家资田产荡尽矣。然后一身狼狈,朝不谋夕,托钵歌妓之院,分餐孤老之盘,往来乡亲,恬不知耻,五快活也。士有此一者,生可无愧,死可不朽矣。”人生大抵是这样的,但人生的梦,被蓬莱阁的一场“海市蜃楼”勘破了!袁宏道在《龚惟长先生》一文中的朗声大呼,蓬莱阁以她变幻万端的“恍兮惚兮”来回应。
人在蓬莱,怎不会有如梦如幻的感觉呢?
入夜时分,灯火通明的水城,无疑是梦境了,无疑是天地旋转了。水里的星,天上的灯,让人分不清哪是天上哪是人间,而三三两两的闲游者,像是仙都的来客,把一片光怪陆离的海域,当成了极乐的银河。
“生年不满百,常怀千岁忧。昼短苦夜长,何不秉烛游”,从宋到明清到今天,警醒的水城,一直睁着眼睛睡觉的水城,大概是要让生命卸下一些沉重,获得脉脉的欢娱吧。
|
|
|
|
|
|
|
|